桓温倒吸了一口气,想不到着名的五胡十六国,光乞活军就建了三,这战斗力也太可以了吧。
可是桓温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何乞活军战斗力这么强,作为正统政权的东晋王朝,不好好得用呢?
“你可知苏峻吗?”周楚知道桓温心中所想,既然都聊到这份上了,索性就聊透吧。
“苏峻?当然知道。”桓温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的事情,都或多或少的跟这个苏峻有关系。
“苏峻,就是乞活军的一个首领,他当年率军归附朝廷后,因为出身不好,屡屡被朝廷其他势力打压,后来,瘐亮上台后,又想剥夺他的兵权,所以他才反了的。”
桓温又是一惊,看来教员说的对,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并不是谁生来都是喜欢叛乱的。
周楚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乞活军,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家国观念,他们还是心向汉室的,当年并州刺史司马腾死后,将部队交给了陈午,陈午自称乞活帅,心向晋室,曾与豫州刺史祖逖联手一起攻打羯人石勒,后来祖将军被朝廷所排挤,粮草不济,又无后援,忧愤而死;陈帅也心灰意冷,率部投降了石勒。”
“哎。”桓温又能说什么呢,对于朝廷内部的昏暗,桓温比谁都看得清楚,皇亲国戚不思进取,整日清淡,高官显贵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士族掌握国家经济命脉,却不为国分忧,整天醉生梦死,这样的朝廷,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之尽忠呢?
“后来,陈帅实在受不了胡人欺诈,又再次率兵反叛,兵败被杀,临死前留下遗言,誓死不降胡人,而我所率的这一百来人,即为陈帅所留之一部。”
桓温大惊,心中的疑虑瞬间释然,他从小受英雄教育影响,对爱国之士尤其敬重,今日又听周楚解释了乞活军的历史,对他们心中更添了几分敬重。
他连忙起身对周楚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把这一百人交出来,你是怕这支英雄的部队,全军覆没,是不是?”
周楚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若怕他覆没,就不会待在这彭城了,只是前几任的太守,一直视乞活为逆贼,对他们十分的不信任,每次打仗,都让他们冲在第一线,为了保留乞活的一点遗脉,我只能挑选这一百人,来充当预备队,将他们保护起来。”
“可是,你这样做,就得承受别人的闲言蜚语啊。”桓温有些明白了周楚的所作所为,只是他觉得这样做,并不太有利于整个部队的团结,倒不如把这一百人打散,充斥到分队去,带动整个部队的精气神,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管怎样,我总得为陈帅、为乞活军,留点血脉啊。”周楚虽然也感觉不妥,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桓温看了一眼眉头紧蹙的周楚,他明白,周楚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彭城战事如此紧张,兵力又如此紧缺,他是怎么说服太守,不动用这一百人的呢?
但是桓温又不想继续问了,他不想太过于逼迫周楚,今天他能够跟他说这么多,已经实属难得了,因为今天所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他也需要消化消化,所以,在打发走了周楚回去后,桓温就急忙的回到了房间,在那张大地图上,开始寻找今天所讲的那几个知识点。
当时的条件没有放大镜,桓温只能借助于豆油灯,在地图上一一寻找着四川的成国、辽东的燕国、甘肃的仇池国和占据了大半个黄河流域的赵国,看着这些熟悉的国土被分割成了这么多国家,桓温不由的更加感慨教员的伟大,若是没有教员,后世的华夏,也可能像这五胡十六国一样,被这异族像猪狗一样的屠戮殆尽了。
派出去搬救兵的阿牢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褚裒的亲笔信,信中详细的介绍了周楚的身世,桓温看过之后,发现跟周楚自己介绍的差不多意思,唯一隐瞒的地方就是他曾被石勒俘虏,并且在敌军营中长达一年之久,后来在一场战争中重新获救,因为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又重新任命他为步兵校尉。
“或许,他不愿意提及这些事情吧,毕竟,当俘虏不是个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桓温心中暗自踌躇道。
看罢信件之后,桓温又问起了援军的事情,阿牢回答道:“褚将军说了,援军之事,他已经告知了徐州刺史瘐翼,具体什么时间派出援军,还得等瘐将军的意见。”
“瘐翼?”桓温知道,他是丞相瘐冰的弟弟,也是明穆皇后瘐文君最小的弟弟,由于对瘐冰印象并不好,桓温对这个瘐翼也就不太抱有太大的希望。
“又是官二代啊。”桓温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孙恩,能够多募一些兵来了。
“大人,褚将军还提醒大人,不可轻易弃城,一来,我方部队主力主要步兵,敌人主要是骑兵,步兵的灵活性不如骑兵,很容易被击溃,有城池在,可以抵消敌人骑兵的优势,二来,在城内,有充足的粮草军需,士兵无后顾之虑,战斗意志要比在城外强。”
“嗯。”桓温点了点头,他近几日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对自己当时贸然率军出城的行为进行了反思,即便褚裒不说,他也要准备率军回城了。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啊,不可生搬硬套。”桓温暗自叹息了一下,随即下令搬师回城。
回城的路上,阿牢看一看四处无人,便来到桓温面前,将一封信塞给了桓温,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桓温一愣,随即打开信封,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一首乐府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桓温一猜就又有褚蒜子所为,只是这字迹不再像以前一样娟秀了,而且诗的内容也有点露骨,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这不太像皇后的风格啊。”桓温暗自踌躇道,正想把阿牢叫来再问个仔细时,阿牢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桓温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多心了,便不再多想,继续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