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叫好声,殷浩顿时感觉有些慌了,这支遁没有纠结殷浩所提的真假桓温一事,而是直接跳出了这个论点,自己又重新建了一个论点:就是名不名的无所谓,关键是在于个人能力问题,假桓温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他个人的能力,而跟桓温这个名字没有关系;天下重名的多的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名字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功绩;这样就一下子推翻了殷浩所说的一切罪恶,因为这一切罪恶的基础就是假桓温窃取了真桓温这个名字。
殷浩开始有些慌了,头顶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滚下来了,因为他明白,若是今天失败了的话,将来桓温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今天必须一举拿下桓温,不然这个仇怕是以后结不开了,当然,这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至于桓温到底怎么想的,怕是他也不知道吧。
“可是,若是没有桓温这个身份的话,怕是他连个官都不上,连官都当不上,又何来后面的成就呢?”殷浩身边的陈准见殷浩着急的说不出话,便上前一步,冲着支遁说出自己的观点。
“哎对,是这样子的,假桓温一切的成就都是源自于真桓温这个身份,若无这个身份,假桓温可能连官都当不了,又怎会取得今天的成就呢?”陈准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殷浩,殷浩也连忙对支遁说道。
“如果这么说的话,殷大人的身世要比桓温的身世显赫多了,而且出来为官更早、官职也更高,为何就没有取得桓温这样的成就呢?”支遁依然没有顺着殷浩的逻辑辩论下去,而是再次把论点拉回了自己这一边来,那就是桓温取得怎样的成就,跟他的身份无关。
一句话再次堵的殷浩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成名比桓温早,出仕也比桓温早,而且桓温祖上还是一个刑家,而自己祖上可以正儿八经的士族身份,不论从哪方面来讲,自己都应该比桓温建立的功勋更大才对,可是现在除了打赢了那次彭城之战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成就了;而且,就连那次彭城之战,也是桓温主打的,殷浩只不过正好是桓温的上级,只是稍微的参与了一下而已,就被殷浩把功劳据为已有了。
“不管怎样?我们总得给桓温一个交待吧,桓彝将军到底是为朝廷出过力,现在他的儿子被人假冒了,我们就能这样子算了嘛?若是真的这样子的话?那么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出力?”看着殷浩支支吾吾的样子,陈准急了,再次跳出来直怼支遁法师。
面对这个小人物,支遁并没有选择无视,而是继续耐心的说道:“若是真如大人所言,那么我想桓彝笑也能笑醒吧。”
“哈哈哈哈...”现场诸臣再次爆发出了笑声,支遁说的虽然简单,但是信息量极大,诚如他所言,若是桓彝能有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儿子,即便是假的,他也乐意,谁又能拒绝一个如此厉害的儿子呢?
眼见殷浩渐渐的落入下风,褚蒜子又始终不表态,政治老手司马昱生怕殷浩越闹越大,到时候收不了场就不好了,于是便出来打圆场说道:“我看此事啊,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没有什么关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够有两位相貌一样名字也一样的人也是奇人奇事一件,不管怎么样,桓大人的功绩不能被埋没,至于到底谁是真桓温谁是假桓温我看也无所谓,为朝廷效力是真就行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吧,殷大人也不必再纠结此事了,今天难得能够同时见到道家仙人和佛家高僧,这才算是今天最值得庆贺的事情,我建议诸位继续斟满酒杯,共同庆祝朝廷早日收复全部故土,还都中原,来,喝...”
“好...喝...”见有人出来打圆场,其他大臣也都心领神会,也纷纷举起了酒杯,痛饮了起来。
殷浩见此情景,知道今日有高人在场,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只得吩咐陈准将真桓温带下去,自己回到座位上。
褚蒜子见状,也是十分的高兴,一场危机也就如此化解了,尤其是看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更是高兴的很,不由得连忙向二人赐座,宴会继续。
但是殷浩喝了几杯之后,又觉得十分的窝囊,本来这事就算是置不了桓温死地,至少能够给他造成一些被动,没成想让眼前这二位搞成了被动了反而是自己了,于是便越想越气,于是便想给他们一点难堪。
“我听说,支遁法师在出家之前曾也是江湖名士,穿俊于山野之间,谈经论道,甚是高雅,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俗话说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是双亲都被同一个人所杀;相当年桓温为了报杀父之仇,隐忍江府十年之久;最终杀死了江播,成就了自己的名声;由此可见,支遁法师确实是妄为人子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殷浩,作为一个名闻天下的名士,居然如此的不堪,在这样的一个正式的场合公然的羞辱一位得德高僧,实在是有违名士的名声啊。
褚蒜子更是气的直接把酒杯摔在了地上,自登基以来,一向以稳重着称的皇太后还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火,由此可见褚蒜子是多么的生气。
司马昱更是气到抓狂,作为自己阵营里面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方才的闹局已经够让他难堪的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这以后自己的老脸还往哪里搁啊,现在褚蒜子又公然的摔酒杯,更是让司马昱惶恐不安,一向稳重的司马昱实在是气不过,竟然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殷浩的鼻子骂道:“殷浩你给我住口。”
殷浩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惹了众怒,现在见当朝皇太后公然的摔了酒杯,一直支持自己的司马昱愤怒不已的站出来指责自己,不由的低下了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褚蒜子右边的支遁法师,古代以右为尊,褚蒜子安排支遁法师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右边第一位,可见是多么的尊重支遁法师啊。
而紧靠支遁法师而坐的魏夫人也是心惊不已,她心惊倒不是因为殷浩口出狂言,而是担心支遁在如此公开的场口受到如此的羞辱会承受不住,毕竟自己刚刚把他从心底的痛苦当中拉了出来,现在殷浩又在这个还未愈合的伤口当中重重的洒了一把盐,一般人可能还真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