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默默的走到褚蒜子后面,深情的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女人,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让他有了一种想要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女人的冲动,但是现实中的理智还是让他没有这样做,毕竟这是当朝太后,帝国的实际统治者,可是他又真的想要抱抱她,就像多少个日夜里梦想中的那样,抱种这个深爱着的女人,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就在桓温在抱与不抱之间苦苦挣扎的时候,褚蒜子猛的回过了头来,二人目光相触的一刹那,桓温就像触电了一样,慌的一下就跪了下来,头也不敢抬头的说道:“微臣桓温,拜见太后。”
看来桓温到底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所以最终向现实臣服。
褚蒜子看着拜倒在自己脚下的桓温,不由的微微一笑,其实刚才她是能感知到桓温就在身后的,初恋总是纯洁的,虽然身处高位身不由己,但是褚蒜子对桓温一直保留着最初的那份感情,那份感情是如此的纯洁,在那份纯洁的感情里面,褚蒜子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而是那个依偎在桓温怀里的小女孩。
所以刚才褚蒜子也在赌,她即期望桓温能够抱抱她,好慰藉这么些年空虚的心灵,但是又怕桓温抱她,毕竟现在的她已身居高位,帝国从上到下千万人都在看着她,她需要通过保持自己的威仪来震慑群臣,否则根本就无法统领他们。
褚蒜子低头望了望眼前这个心爱的男人,眼神有些迷离,她希望桓温能够主动的抬起头来看看她,这些年来,她每天都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
在外人眼里,她是至高无上的皇后,代表着至高的皇权,但是内心深处,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个渴望被保护、渴望被呵护的小女孩,毕竟当年司马岳驾崩时,她才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骤然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帝国,内部权臣当朝,外面强敌环伺,想想都能感觉到她的压力有多大。
“桓将军快快请起。”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褚蒜子到底是没有主动上前抱起桓温,而是也选择了和桓温一样的处理手段,大家还是君是君,臣是臣吧。
桓温站起来之后,依然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样子,褚蒜子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默然良久,看来二人的隔阂太深了,以至于连说个心里话都不行。
“桓将军近来可无恙?”
“托太后的福,一切安好。”
“桓将军为了操劳多年,南征北战,驱逐胡奴,收复失地,国家幸赖有将军,才得以社稷安定。”
“回太后的话,这都是臣的本份。”
二人互相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谁都不愿意先提及各自的思念之情,但是浓浓的思念之情又怎能掩饰得住呢,于是在说了几句之后,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秋天的南国,一片萧瑟,褚蒜子站在姑溪河旁,望着涓涓的河流,微风拂过,荡起了阵阵涟漪,也波澜了褚蒜子内心深处那片幽幽的心田。
许久之后,见桓温依然不肯主动静态,褚蒜子轻叹了口气,便开口说道:“难道你我之间,就真的连句心里话都说不得了嘛?”
听到褚蒜子这样说,方才一直紧绷着的桓温才稍稍的松了口气,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褚蒜子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何这个时候还政?”
“皇帝已经成年,又天资聪慧,这江山本来就是他的。”褚蒜子淡淡的说道。
桓温知道褚蒜子没有说实话,他心里很清楚褚蒜子这样做是因为自己,他本想问个究竟,现在见褚蒜子不愿意回答,于是便不再多问。
现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为何封锁长江?”褚蒜子再次的打破了沉默,也主动向桓温问起了她所关心的问题。
“操练水军,不得已而为之。”桓温也选择了虚伪。
“即便再操练,也不可能操练这么长时间吧?”褚蒜子不死心,继续追问。
“部队训练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臣这也是为了国家。”桓温依然不肯正面回答。
“桓温,你到底想要怎样?”见桓温如此,褚蒜子再也忍不住了,她也不再顾及太后的威仪,直接开始当面质问起来。
见褚蒜子急了,桓温反而轻松了许多,毕竟端着也是一件痛苦的事,于是他松了松肩膀,然后有些轻松的说道:“我能怎么样?我是朝廷亲封的大将军,又受命围剿蛮贼,现在蛮贼未灭,我需要操练军队以应对,这有错嘛?”
“你能率领军队越野千里打到长安脚下,又能驱虎狼之师收复旧都洛阳,追击胡奴于千里之外,而文卢毛贼只有区区几千农民军,你围剿了半年还没有剿灭?现在又借操练水军之名公然的封锁长江,截断过往船只,公开的拉拢朝野人士,你的野心已经路人皆知,你还在我面前装多久?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废掉我们母子二人?夺下这早已千疮百孔的江山?”
褚蒜子这番话实在厉害,直接把桓温的手段和野心点了出来,并且直言让桓温废掉他们母子二人,这让桓温有些招架不住,毕竟在当前,桓温还没有想取司马氏而代之的打算,就算有,在没有完全掌握朝局之前,也无法完成这样的操作。
所以桓温听到褚蒜子这样说之后,心里着实慌的一逼,但是在看到褚蒜子那面带怒色的俊美的脸蛋之后,桓温突然又不慌了,他突然明白了褚蒜子此行的目的何在,也明白了褚蒜子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交权给穆帝。
所以,在经过几轮对话之后,桓温最终放下了刚开始时的矜持,他半开玩笑的向褚蒜子问道:“难不成太后之所以选择此时还政,是为了方便我将来夺权?”
褚蒜子听完这知,眼神里立马扫过了一丝惊讶,她不知道桓温说这话是真还是假,毕竟依桓温现在的实力,也确实可以做到。
见褚蒜子不说话,桓温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褚蒜子的面前,面对着褚蒜子那秀美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神,深情的说道:“我从未忘记当年你离开时的前一天晚上,你曾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盖世英雄,收复失地,驱除胡奴,恢复华夏正统,你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再相见了。”
褚蒜子一个激灵,她没有想到自己当年的一句无心之语,竟然让桓温为之奋斗了一辈子,此时的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桓温如此拼搏努力,竟然全都是为了自己?
望着桓温那魁梧的身材和已然沧桑的脸庞,褚蒜子仿若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充满朝气的少年,那是她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见的最美好的人,虽然没有发生最美好的事情,但是遗憾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此时的姑溪河旁,只有他们二人,灯火微亮,笛声悠扬,朦胧的月色,在宣泄着温婉与浪漫后,也侵染着孤独与彷徨,鬼魅的人影,和着皎洁的月光,倒映在了平静的江面上,夜风无语,低头佛过缤纷的衣裳,呢喃着千年的诗句,荡起了阵阵涟漪,折皱了江面,也折皱了…曾经青春的脸庞….
如果人生本是一场戏,谁能拒绝出场?谁又能逃得过剧终人散的悲伤?或许,从绚丽走向寂静,本身就是一种自然的宿命,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终于,在突然开悟的一刹那,褚蒜子决定放下羁绊以久的束缚,她不再顾及这世间的一切杂念,眼含热泪,转身一头扑进了那向往已久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