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一日后,便到达那苏江境内。
船主就近停靠,将获救众人放到此地码头,便继续行程。
那慕姓商贾吩咐手下侍从这几日盯紧那小童,看看有无什么异常情况。
虽说是从水中救出这小童,但一是无人认识,二是客船已沉,也查无实证。这冷不丁的船上来个陌生人,虽是个小孩,但这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而且说是失忆,现在想来也太巧了点吧!一般这种小孩要么是被人掳来,出事了才无人认领。要么是私自离家出走,这才无侍从跟随。现在想来这处处都是破绽,就怕带回家的是个祸患。
又行几日,船只将抵达那金陵府码头。
此时,那位慕姓商贾才叫侍从唤来小童,说道,“小孩,你这几日身体可有好些吗?可有记起些什么来么?”
那小童听着这些问话,也甚是慌张,神情上也显露了几分。
慕姓商贾以为他经此大劫,还未缓过神来,忙又问了一遍。
那小童定了定神,这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茫然的说道,“恩人,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可怎么是好!”
慕姓商贾见状,不由得压低声音,轻声安抚道,“没事,可能是你落水后撞伤了头部,等调养一段时日后,就能慢慢的恢复过来的。”
慕姓商贾见小童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便继续开口说道,“小孩,我暂时也无从得知你的身份来历,但也总不能一直这么小孩小孩的叫你。我想着是否该给你取个小名,或者说你对什么字印象深刻,可以暂代一下。”
小童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便开口道,“恩人,我如今的确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但我当日在困境中挣扎求生,前路茫茫,却睁眼看到那一缕微光后,便如重获新生,我便想用晖字暂代。”
慕姓商贾听了小童这番话,明白了他言语之间的感激之情,心中甚是欣慰,也算是没救错人。
“好,好,看来你除却失忆外,其余意识尚存。我此番救下你,本应该就地托人助你安顿,但因为家中有急事待处理,只好匆匆离开。不过我已托人去泗水口留下了口信,若你家人见到,自然会循迹过来寻找。”
慕姓商贾见小童也不排斥,对他也信任得很,便继续说道,“今日小晖,你先随我回金陵府暂住,我会和家中交待好,就说你是我好友之子,暂时交托于我照顾一段时日。”
慕姓商贾见那小童几次张口欲喊他恩人,便知还未介绍过自己,忙开口道,“哦,对了,我本家姓慕,名义浦,字泽平,你以后称呼我慕叔即可。我看你身上有一块鎏金腰牌,上刻有“韩”字,估计这个可能是你的姓氏。”
慕义浦顿了顿,继续说道,“等会你就先随我下船,暂居我家吧!”
韩晖想了想,忙点头同意了。
“好的,慕叔,那这段时日就托您照顾一二了,您的大恩大德小子我没齿难忘。”
慕家商船不久就停靠到了金陵府码头,韩晖随着慕义浦及其侍从一干人等驾车入城。
只见这金陵府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各式酒楼商铺林立大道两旁,一派繁荣盛景。
而远处宇阁飞金十里画廊,雕梁画栋绵延而去,廊畔河水碧绿,绿柳长堤,春意盎然。与韩晖曾去过的州府大为不同,一幅江南盛世繁华之景。
车行一刻后,便至一处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宅门外已经有一位神色着急的老仆和两个家丁打扮的男仆等候着。
他们一见到马车到了,便急忙地上前迎接。
只见那位老仆语带哽咽地对那慕义浦说道,“主家,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夫人差点,差点就……”
这慕义浦连日来挂心家中,食不知味,心绪本就不宁。一听到老仆这话,忙上前攥住老仆的衣领,急问道,“老丁,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日快马来报语焉不详。夫人现在究竟如何了?可还安好?”
老丁见状忙回答道,“主家,夫人如今一切安好,已平安产生一子。”
“那为何来信却那般说话,夫人不是跌倒了吗!怎会无事。老丁你可是家中老人,休要瞒我!”慕义浦质问道。
“夫人当日却是凶险得很,但多得孔老夫人亲来家中坐镇,否则怕是另一番光景。具体地老奴也不好说,还是由夫人亲口告诉您吧!”老丁诚惶诚恐的说道。
慕义浦听得这话,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松开老丁的衣领,急步进了那府门。
而韩晖见那慕义浦暂时无法安排自己,也只得紧跟在他及老丁的身后,一并进去了。
一进到宅院,韩晖就见到宅子正中为一条笔直青灰色的砖石路,直直通到那正厅堂。厅门为四扇黑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微开着。
而两边侧廊的雕花木纹窗都开着,显得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六尺高,有一个花架,上面花朵正浓,几缕枝芽垂到了桌面上。而墙外的高树上,间或有着几声尖厉的鸟鸣。
他们推开那厅门,步入厅堂内。便见厅内正中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神情肃穆的老太太。其身着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褂,上面缀以暗红色团花绣纹,绣纹加以暗墨萤亮之丝线。而老太太旁边侍立着一个半老的灰衣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