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我刚尝了那蜜汁捶藕,这入口软糯,浓而不腻,虽然软塌塌的,但带了一些韧劲,再配上糖桂花,枣脯一类的配料。这莲藕的清香,猪油的清香,还有果脯的甜香交融在一起,既有层次又交融的非常恰当。我就想着等会儿能不能找到地方,多买一些路上当下酒菜。老哥,你是当地人,必是熟的很。”
陈太傅见喜宴也吃得差不多了,这难得来宝应一趟,总得带一点当地特产走。
他虽是信州人,但在这望京府待久了,更爱吃这甜口的东西。难得寻到一个对味的,自然想可劲的吃。既然那捶藕经油煎制过,当然可以多放几天,至于那蜂蜜,果脯一类的,他早就吩咐人带上了船。
“外祖,这么甜口的东西您还要再去买来吃,您忘了大夫的医嘱了吗?”这韩晖又在这恰当的时候出现了,对陈太傅提醒道。
“老弟,这位怕是你的孙儿吧!倒是一个孝顺孩子。”那宾客夸赞道,“不过这甜口也得看情况而定,吃得适量即可。唐朝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就曾说过,“食捶藕,令人心欢悦,除百病,久服轻身耐老,不饥延年。”老夫也是一个医者,自然不会妄言。”
“小子,这位家中可是世代行医,家学渊源,说得自然是准的。”陈太傅如得神助,口气自然强硬了些。
“老弟,你等会吩咐人,过了那嘉定桥往东走,第一个小巷拐弯就是了,那里有一家岑记,做的捶藕极好。”
“那倒是挺好的,随礼,等会就麻烦你过去一趟买些来,毕竟此地你熟一些。”陈太傅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买多一点,顺便再去买点这边的酒来,直接让人送上船即可。”
陈太傅咂巴咂巴了嘴,不知他是在回味酒呢,还是在回味刚才那些美味佳肴!
陈随礼领会陈太傅的意思,便依令前往。
“老弟,我有些不胜酒力,也该回家休息去了,就此告辞。”
“好的,老哥,下回我再来贵宝地,一定前去医馆拜访。”
宴罢人散,陈太傅一行人与主家告辞后,便出城而去。
“外祖,怎得不回船上了吗?可是还有事要办?”韩晖见状询问道。
“老夫今日要去那射阳湖边一趟,有个隐居在此的人需要前去拜会。”
“所以您老人家是故意在扬子渡将娄副使丢下的,就是为了赶来宝应会人吧。”
“呵呵……”陈太傅笑而不语。
“您还说您不是拿孙儿借机生事,苦的累的都让我扛,冲锋陷阵都得是我,这不是小卒子是什么!”韩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他那外祖看着淡泊明志,心里却是走一步算十步,那谁玩的过他呀!
“等会你要见到的,那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若你能得他指点一二,也是不错的。”
“谁啊!孙儿曾经见过吗?”
“见到了人,你就知道是谁了!”
韩晖在心中盘算着,既然外祖这么一说,那个人他必然是曾经见过的。只是不知是他记事之后还是记事之前,若是他还在襁褓之时见过的,那就是外祖又拿他在开涮了。
马车东行,便见前方出现一大湖,湖上烟波浩渺,一望无垠,湖边千里芦苇荡,风光极美。
“外祖,这湖怕是孙儿见过最大的吧!”
“这前朝《太平寰宇记》有写,这射阳湖长三百里,阔三十里,你且来算算有多大?”(一里约530米)
韩晖在心里盘算了半天,暗暗惊叹道,“外祖,这怕是淮南最大的湖了吧,与那太湖也不分伯仲!”
陈太傅感叹道,“此湖由淮河携黄河泥沙堆积而成堤,又有那江淮各支流汇集而成湖。只怕以后也会如那瓜洲一般,这泥沙越积越多,沧海变桑田。这居住的人多了,自然会将这地方变得更适宜人居住。
人与天斗,其乐无穷!
前朝范公也曾游历过此地,其诗有云:
渺渺指平湖,烟波极望初。
纵横皆钓者,何处得嘉鱼。
看看这湖上小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得就是这湖吃饭。”
马车沿着射阳湖边行进了一段路,见前面有土墩排列其间,星罗棋布,形态大小各异,似盂或釜覆盖在地面上。
“外祖,这里立着这么多土墩有何用处?”韩晖指了指前面,示意陈太傅看。
陈太傅以前可从未来过这射阳湖,确实是不知了。
“晖哥儿,此事你还是问你陈叔,他曾居于此地,或许知晓吧!”
陈随礼清了清噪子,大有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
“晖哥儿,关于这千余个墩子,这民间传说是众说纷纭,一直也没有个定论。反正这一路也长得很,我就在此说几个解解闷吧!”
韩晖倒也很是捧场,吆喝起来。
“陈叔,你快些讲来听听!”
“你看这些墩子看着不多,但其实散落在射阳城的西、南两个方向,绵延有九公里之远。至于这射阳究竟有多少个土墩子?到现在还没人能数得清。不过民间盛传一句话:射阳三千六百墩,不知谁是楚王坟,想来估摸着怕是有三千余数。”
“楚王墓,哪个楚王?可是楚王项羽,怕是不大可能吧!”韩晖插嘴问道。
“非也!项羽当年兵败,虽那刘邦赦免项氏宗族不杀,但处境尴尬得很。除了那位项伯,当日鸿门宴上护了刘邦的驾,便封国在这射阳之地,民间盛传那项伯的墓地可能就在此处。”陈随礼解释道。
韩晖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些墩子都是那项伯的不成,此人的名望又不够大,有必要设什么疑冢吗?怕是不大可能吧!”
“疑冢不疑冢的,确实存疑,但民间倒有个说法事关另一位人物,但怕是不尽实,晖哥儿你就听着当一个逗趣即可。”
“陈叔,难道还真是疑冢不成!”
“相传此地可能是那位始皇帝的。毕竟他当年焚书坑儒,暴政而治,这天下痛恨他的人非常多。生前尚怕人刺杀他,那死后自然也会防着别人破坏自己的坟墓。”
“可是陈叔,那位的坟不是在陕西路京兆府(西安)吗?此地离秦地极远,那位真会这么大老远的将坟迁到此地吗?这不闲着没事干吗!”
“既然曹孟德尚有七十二疑冢,那位雄才伟略,怕是疑心更甚,世人谁又说得准呢!不过此地也只是传说穿凿附会罢了!晖哥儿你听一下那故事就知真假了。”
陈太傅也听得入了神,这种民间传说最是曲折离奇,虽不能尽信,但听个趣也甚好。
“随礼,不要卖弄关子了,还不速速道来。”
“陈叔,外祖是嫌你范起得太足了,催着呢!”韩晖听后,大笑道。
陈随礼也知这题外话讲多了。或许晖哥儿更喜欢这种,但对于如陈太傅这类人来说,平时说话做事绕绕弯弯多了,听故事更喜欢单刀直入些。
“据说那始皇帝一统六国尚不满足,便想将这疆土上的山川也随着自己心意放置。他用一神鞭赶山填海,使得西部的大山纷纷向东海跑去。我们大运河以东的大片土地,就是当年始皇帝赶山填海搞出来的。这始皇帝不住得挥鞭,搅得那东海龙宫是翻江倒海,不得安生。”
“这不就和那哪吒三太子闹海一般无二吗?……”韩晖正想继续说,却招来外祖的白眼。
陈随礼继续说道,“那东海龙王的三公主为了替父亲分忧,便用那美人计来为水族解难。趁夜偷换了始皇帝的神鞭,然后化着一阵轻风回了东海。
始皇帝一觉醒来,美人已杳无踪迹,幸好神鞭还在,又挥鞭赶起山来了。可这回任凭他挥得手酸臂痛,却再也赶不动一块石头。而这些未赶平的山头,就成如今的石墩子。”
“这回倒是和石墩子有关了,可那始皇帝也不必为此将坟墓放这来啊!”韩晖见陈叔故事讲得差不多了,忙接口问道。
“莫急!莫急!我正要讲到呢!那始皇帝是又气又恼,知道昨天他是中了计了。这连日来的劳累,再加上气急攻心,便吐血不止,就这么驾鹤西去了。
当时因为正值炎夏,尸体很快就腐烂发臭了。那些朝臣们不敢声张,就悄悄地将始皇帝的尸体葬在这其中一个高墩之中,然后便起驾回咸阳了。”
韩晖听完陈叔的叙述,倒是与他以前所知的有所出入,不过依他的感觉必然不是真的。
陈太傅听完哈哈大笑。
“这个可是完全将那赢政给神化,怕也是这民间百姓穿凿附会,口耳相传的结果。毕竟当年的事谁又说得清呢!不过依老夫看,这其中疑点颇多。
一是当年赢政第五次东巡史载亡故之地乃是沙丘,离此地远着呢!不过行程中确实经长江入海,过了这东海之滨,还射杀过一大海怪。后人将之艺术加工后,就与这东海龙宫连系上了。
二是这赵高与李斯当年所做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了,自然给后人无限的遐想。
三是只怕此地或许时有宝藏流出,便有人猜测此地或是王族诸侯的安息之地吧!”
“老大人所言极是,倒是听闻有村民无意中挖到金银器皿之物,想来或真是某人的坟墓。”陈随礼赞同道。
“不过如此大规模的,只怕不单单是一人之墓,可能是一个家族的族墓吧!不过这时间久了,很多事都查不明了。”陈太傅感叹道。岁月最是容易消磨很多东西,若是有文档记录尚有迹可循,若是连文字都没有,那只能靠着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至于当中添了什么或少了什么,那也是没的办法的。
这说着说着,时间就不由得很快过去了。
马车到了湖南面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
“陈太傅,这刘公的宅院已到。”车外有侍卫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