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死相关的话题,人们总是会用沉默来应对。太宰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当他提及死,多数人会予以长久的沉默或者尖锐的反驳,那沉默和反驳里都蕴含着苍白的恐惧。
幼时的他想死亡实际上是一面镜子,人们说“不想你死”,大多时候不仅是在说“你”,也带着自己对死亡的抗拒与不甘。
他从这面镜子中窥视过许多人的生与死,而其中最为亲密的亲人,也是最为不同的揽镜人。
他的妹妹,将一切的不甘咽入腹腔,点头、平静地说“好”。他的母亲,则一直徘徊在死神的宫殿前,她舍不得对生者的怜,又拂不去对死者的哀。
——所以那个夜晚,他永远记得。
「“医生说,母亲没了生的渴望。
她死死攥着我的手臂,不愿放开,我心中煎熬担忧。
母亲挣扎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要、凉、凉!不要离开我。不要嫁给他!”
我想去找茶饮,兑上我用异能力制造治疗高烧的药剂让母亲服下,但是我的手抖得厉害,险些抓不住茶壶,幸子担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澪小姐,让我来吧。”
“不用。”我的嗓音也在发抖,我又重复了一遍:“不用。”
一时失手,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细小的残骸。
我没有管,连忙去找新的杯盏。忽然间,发抖的手腕被什么紧紧抓住了。
是修治。
——津岛澪手记选段”」
“哦!”贤治左手握拳,捶向右手手心,恍然大悟:“太宰先生从天而降了吗?开好了!”
即使大多数人不会承认,但这句“太好了”是他们的心声,因为太宰的到来,所有人原本忐忑的心情都渐渐变得安定。
出现的人是太宰。
即使素日里不着调,但不管多难的问题总能解决掉的太宰。
“我居然也有把太宰和靠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一天。”国木田推了推眼镜说道:“不可思议。”
敦忍不住笑着说道:“但是国木田先生也这样认为吧?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芥川罕见地没反对,他抱着手臂,淡淡说道:“这种事,当然不会超出太宰先生的计划范畴。”
“予以这样丰厚的信任吗?”
太宰微笑道:“可惜,当时的我,恐怕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敦:“哎??”
…
「他低着头说:“小澪,停下来。”
我的手仍在颤抖:“哥哥,我要救她,我能救她。我能救她的,对吗?”
“给母亲一次发泄的机会吧。”
“可以吗?”
“相信她吧。”
“仅此一次吗?”
“仅此一次。”」
“……”
直美紧靠着谷崎的手臂,忍不住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拜托了,请活下来吧。”
仿佛这样就能为荧幕上的贵妇获取到一些力量。
不仅是出于本能的共情和对生命的关怀,也因为早川和太宰。
即使早川的手记没有提起她太多,但仅仅是那块怀表、那些照料,也足以看出母亲对于两人的重要。
与谢野蹙着眉,她摇了摇头,也做出了和医师完全相同的判断:“如果没有异能力,恐怕她会凶多吉少。”
她原本还在发自内心地庆幸早川的异能力同样具备治愈的功效,可当事人却不打算使用这份异能,不免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我不敢赌母亲那稀薄的“求生欲”,但我信任修治,他从来没有判断出错过。
这一天夜晚格外地长,我们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听她发出一句又一句令人心碎的呢喃。”
她最初是在叫姐姐的名字,后来变成了叫我:“澪,请不要、请不要离开!”
我反复地哀求她,恳求她,我希望她不要离开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这份哀求,一直到天亮,她终于退了烧。
我浑身像被冷汗浸透过一样,我意识到,我差一点失去了母亲。
——津岛澪手记选段”」
“在下仍有有一事不解: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她’,太宰先生?”
异能力绝对是立竿见影的存在,他见识过早川的异能,无数次,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是使用异能,他们也不必沉浸在一整夜的煎熬中。
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她呢?
因为她的眼睛里,仍然有对这个世界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