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不知道怎么描述。
激动,忐忑,兴奋,开心,憧憬?好像都有一点。
阿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有自己的孩子了。
真是奇妙的感觉。
李少珩想起年前他缠着阿庆在书房胡闹的事,一时有些后怕。
幸好没有影响到阿庆。
知道阿庆怀孕了,田氏不顾院落湿滑,硬是要走过来看她,拦都拦不住。
丫鬟婆子看着她一路健步如飞走来,心惊胆战不已。
“快给奶奶看看,奶奶的庆宝都怀孕了。”田氏就要拉着她瞧,弄得阿庆哭笑不得。
阿庆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奶奶呀,才一个多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是了,现在还小看不出来,奶奶就是太高兴了。”
田氏满面笑容,拉着阿庆跟他们说了许多怀孕要注意的事情。
又指派了她身边一个经验老道的妈妈过来先伺候着。
田氏有些遗憾,“早知道这样就多带两个人来好了,你身边都是些大姑娘伺候,怎么懂这些。”
不过阿庆这么快怀孕,是谁也没料到的事。
“原本还想等二月开春就回去,如今只能等你满三个月再走吧。”
胎坐稳了再走安全些。
从广宁府到东都的路比从西北过来好走多了,一路都走官道,马车再行得慢点,路上多休息,就当一路游玩回去影响不大。
阿庆和李少珩没有异议。
叫阿庆在这里生产是万万不行的,时间长难等不说,就是这边条件跟东都比也差远了。
别说花氏不同意,就是她这个老婆子也不会不同意。
有条件自然是回东都生产比较好。
再者孩子生下来之后短时间内还不能上路,需得等孩子大一些才行。
田氏兴冲冲起来,“行了,以后你们都自己院子里用饭得了,不用再来陪我这个老婆子。我得去祠堂拜一拜,给花神娘娘上柱香,叫她保佑你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孩子。”
孕妇忌口很多,而且有些味道她孕妇也闻不惯。
她可不想孩子为了迁就她委屈自己。
阿庆也站了起来,“奶奶,我也跟你去拜拜。”
告诉蛋蛋她怀孕了,她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行,少珩,扶着你媳妇儿点。”田氏朝李少珩吩咐道。
李少珩笑着应下,探出手牵住阿庆。
一行人来到祠堂,阿庆才发现老宅祠堂上面供奉的画像已经变成最新的了。
“画像您是从东都带来的?”
田氏笑道,“当然了。”
仙子的形象已经改变了,老家这边的自然也要换成新的,来之前她特意请画师新临摹了一幅画带过来。
李少珩也知道赵家人极其信奉这个所谓的花神,他抬头看向阿庆她们所说的画像,只见画中人仙气飘渺栩栩如生,画中仙那双眼像是在直视他一般,甚至隐约还能看到她眼里的探究。
忽然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瞬间痛了一下,等他在看过去时,画像却平平无奇,连之前的一点神韵都没有了。
这种感觉,好像画中的神仙真的存在一样。
不怪赵家人对这个花神如此信奉。
阿庆已经拜完神像,她起身将手中点燃的香插上去。
李少珩挪了个团蒲过来,“我也拜一拜。”
如果真的有神性,如果真的有花神,那就祈愿保护阿庆和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他虔诚地朝着画像叩了三叩。
一行人出了祠堂,就见赵静笑容满面朝他们走来。
“奶奶,孙儿也要拜一拜,小花也有孕了!”
刚才三姐给她媳妇儿诊脉,他媳妇儿同样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怀孕好啊,早点生下子嗣,媳妇儿也能在王府站稳脚跟,他娘就会对小花更好。
这话真是双喜临门了。
田氏笑得合不拢嘴。
孙子孙女都有孩子了,这一趟老家来得值了。
“赶紧去拜一下,我去看看孙媳妇儿。”
阿庆也道,“我们也去。”
她们两人都差不多时间怀孕,还真是巧了。
“好好好。”
平小花不像阿庆,她一点怀孕的症状都没有,就连寻常孕妇最闻不了的鱼也照常吃。
倒是个有福气的。
赵茯苓道:“每个人怀孕表现出来的症状都不同,我曾经见过一个孕妇,怀孕之后什么都不想吃,就喜欢闻人的臭脚丫。别人闻着臭烘烘的,她却说很香,你们说奇不奇怪。”
阿庆瞪大眼睛,“还有这样的事?!”
那得多恶心呀。
还好她没有这样的癖好。
平小花同样皱着一张小脸,光听到就犯恶心,更别提凑上去闻了。
只是想了一下,她就忽然干呕起来,呕的一发不可收拾,脸都涨红了。
赵静赶紧给她拍背,“三姐,你看看你,都给我媳妇说恶心了!”
赵茯苓咂舌,“天,这还真是。光听恶心的事情都能恶心吐,看来这也是孕妇的一大特殊症状之一,我得赶紧记下来。”
阿庆忍不住笑道,“看来以后不能在小花面前说恶心事儿了。”
回去之后,阿庆道,“给娘她们报个喜吧。”
原定的时间不能回去,娘他们肯定是要问的。
孩子没满三个月不好对外宣扬,这是风俗习惯,对自家就无需隐瞒。
喜鹊还想给她磨墨,被李少珩叫下去了。
出了书房,喜鹊笑着去找陆珠说话。
“驸马爷对公主真好,自从驸马爷进门之后,连给公主磨墨的活计都被他包了,我都没磨过几次墨。”
谁家丈夫能像驸马爷这样贴心呀,一般都是丈夫写字妻子伺候笔墨,到她们公主这里倒反了过来,关键是驸马爷还干得特别开心。
陆珠惆怅道,“谁说不是呢,我的活儿也被抢走不少。”
平日里都是她给公主打点衣食,现在倒好,她连公主的衣角都很长时间没摸到了。
“再这样下去,我都成闲人了!”
不让她干活,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
喜鹊笑道,“这样,咱们给小主子做衣裳吧。”
陆珠连连拍手,“这个好!算算时间,小主子应该生在七八月吧,正是天儿热的时候哩,我记得咱们这次来带了几匹缎子,等会儿回了公主就拿出来做衣裳!”
吹干墨迹,李少珩帮她把信纸放进信封。
两人从书房出来,陆珠就喜滋滋的到阿庆跟前说想开箱子拿布料做衣裳。
阿庆忍不住笑问,“会不会太早了?”
喜鹊在一旁帮腔道:“早些准备起来,也省得日后手忙脚乱。小孩衣裳针脚要密实,要慢慢做才好。况且那时候天气热,衣服也换得勤些,多做点备着好。”
她说得有理有道,阿庆也忍不住笑了。
“那行,你们自己看着准备吧。”
叫她给孩子做衣裳她是万万不行的,就那毛发细的绣花针,一个不耐烦两下就掰断了。
见陆珠兴高采烈去库房量布,阿庆摇头笑着,“这都大晚上了,裁完布就算了,晚上别做针线,费眼睛。”
喜鹊笑着应下。
白日睡得多,晚上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觉了。
点着灯看话本,李少珩嫌烛光太晃伤眼睛,也不让她看了。
夜里也没什么消遣,阿庆只能躺回床上。
“早知道白日再困也不睡,现在都睡不着。”
之前两人还能做做运动,现在怀孕了也不敢乱来。
三姐写的禁忌小册子上写了怀孕的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忌房事呢。
李少珩陪她说了会儿话,谁知阿庆越说越精神。
说到后面,阿庆忽然道,“你说现在梅花开了吗?”
李少珩:“村里有梅花?”
他记得附近好像没有成片的梅林吧,零散的野梅花倒是可能会有几株,开没开就不知道了。
阿庆不确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但有点可以非常肯定的是,她现在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就是想闻一闻梅香。
迫切的,急切的想折几枝梅花回来。
阿庆抓着李少珩的里衣,“我们上山去赏梅吧,好不好?”
“现在?”
半夜三更,天也黑漆漆的现在?
阿庆重重嗯了一声。
烛光下,李少珩对着阿庆那双闪着蕴满明亮星辰的眸子愣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尽管他现在很困。
“好。”
李少珩先下床来。
穿了衣服,又从柜子里取了厚厚的斗篷给阿庆披上。
两人拎了灯笼走到外间,惊醒正在打瞌睡的陆珠。
“公主,这是怎么了?”
阿庆:“我们出去一下,你自去睡吧,不用管我们。”
李少珩打着灯笼,“走吧。”
陆珠想跟去伺候,奈何阿庆不要她一起去,她也没有办法。
二人出了府,往村后面走,进入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
白日里下过雨,路上有些湿滑。
尽管阿庆脚步很稳,李少珩依然提起心来,稳稳扶着她。
走了一会儿,他道,“我背你吧。”
阿庆不愿意,“我能走呢。”
她脚步稳着呢,不用人背。
“你别担心,我摔不了的。”她是怀孕,又不是犯病,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李少珩坚持道:“等下鞋袜湿了会不舒服。”
天气湿冷,鞋袜湿了没一会儿就得冻僵。
说着,他蹲到阿庆面前。
他为自己考虑,阿庆当然高兴,笑着弯腰趴到他的背上,顺手从他手里取走了灯笼。
“我给你照明。”
李少珩的肩膀很宽,手搭在他背上,还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肌肉。
阿庆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知道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肩宽腰窄,有力得很。
他走得很稳,阿庆就借着灯笼并不算强烈的光线四处寻望。
“外面的气息真好闻。”有股子天然的草木清香味儿。
阿庆在李少珩背上嘀嘀咕咕起来,“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闻大臭脚丫子的气味呢,真不会吐吗?”
小花光是听别人说起就恶心到吐,她想象不到若是闻了会怎样。
恐怕会吐血吧。
“三姐说的应该没有假。”
赵茯苓四处行医,见到的奇异事情很多。
这种离谱的事情就是叫人编都编不出来,只能是事实了。
阿庆点头,“说得对。三姐的生活真有意思,若是我没有成亲,可能我也会成为一个行走在世上的侠女!应该也会遇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嘶!你捏我干什么!”
李少珩搂住她后面的手忽然捏了一下她腿上的软肉。
“你的假设不成立。”
阿庆冷哼一声,“都是你耽误我在世上行侠仗义。”
李少珩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不好,耽误赵侠女行侠仗义行走江湖了。”
“算你识趣儿!”
要上坡了,李少珩也不觉得累,阿庆紧紧搂着他的肩膀,“还是放我下来走吧。”
上坡路不好走,背着人更难。
李少珩稳稳搂住她,气息都不带喘的,“不用。”
“那你累了就放我下来。”
李少珩嗯了一声。
阿庆忽然举起灯笼叫他往前边儿看。
李少珩抬头,前头黑漆漆的。
“哪里?有什么东西吗?”
“你往前面走。”阿庆指引着他上前。
前头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一片光秃秃的林子,叶子都掉光了,也看不出是什么树。
阿庆道,“这是野梨树,以前我们家到这里摘过野梨子。”
她记得那时候为了熬秋梨膏全家出动,靠着卖秋梨膏她发了第一笔财,攒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那时候李少珩还没有到他们赵家,所以并不知道。
“野梨子很酸的,不过用来熬秋梨膏却很香甜。”
李少珩问:“想吃?”
“不想,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李少珩嗯了一声,边走边听她说话。
阿庆话匣子打开了能说个不停,话痨得很。
也不知走了许久,阿庆抬手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李少珩,这才发现他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放我下来吧。”
这次李少珩没有勉强,将她放了下来。
“你看那边。”李少珩忽然朝着他们的侧前方指道。
阿庆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一株鹅黄色的腊梅迎着寒风矗立,开出一朵一朵的小花。
“真的有梅花哎。”阿庆欣喜跑过去。
李少珩将灯笼凑近,好叫阿庆看得清楚些。
淡黄色的薄薄花瓣,花心里面呈紫红色,暗夜下散发着极其淡雅的幽香。
阿庆凑上去,“这味儿真香。”
寂静空幽的山上,浅浅的光线笼罩着阿庆,映出她小巧圆润的面庞,烛光倒映在她黑亮的眸中,明亮澄澈。
李少珩目光柔了柔,“折几枝回去插瓶。”
这天气,放花瓶里养着,能养好几天。
李少珩哐哐两下给她折了四五枝,阿庆连说,“够了够了。”
再折树都要给他薅光了。
夜风吹来,身体一阵凉意。
阿庆不经意间垂头,就见李少珩鞋子都湿了,还染上了不少泥巴。
“咱们回去吧,山上太冷了。”
“嗯。”
李少珩又蹲到了阿庆面前。
“我自己走吧,你鞋袜都湿了。”
李少珩叹了口气,“已经湿了我的,就不要再湿你的了。”
阿庆只好一只手拿梅花,一只手提灯笼。
“困不困?”阿庆脑袋歪过去凑到他脸侧问道。
“现在不困。”出来玩了一圈,已经没了困意。
阿庆却道,“我有点困了。”
李少珩一时哭笑不得,说睡不着的是她,现在说困的人又是她。
他笑着道,“靠我肩膀上睡吧。”
左右也没走出去多远,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阿庆:“我不睡,我跟你说话,省得你犯困。”
“以前军营里有人站岗太困了,站着都能睡着呢,你说神不神奇。”
“我记得还有一个小兵更奇特,他睡觉从来不闭眼睛,眼睛睁得老大了,搞得别人都不敢跟他睡一起,你说好不好笑。”
阿庆凑在他耳朵边,说得很开心。
李少珩忽然朝着她的方向回过头来,轻轻啄了啄她柔软的粉唇。
温热柔软相触,惹得阿庆心头一颤,乖乖闭了嘴。
走了一小段,听到后面没声音了,李少珩道:“怎么不说了?”
阿庆:“你亲我,我以为你不爱听。”
李少珩笑出声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爱听。”
这句话极大地取悦了阿庆,她歪过头去亲了亲李少珩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