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如今仅剩了一房侧室,那就是林姨娘,她素来心性谨慎,力求稳妥,绝不愿意冒一丝风险。
上一个接手分担中馈的容氏,什么下场她还记忆犹新。
虽然也有杨氏的缘由,但若是老爷不点头,容氏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她捏着帕子,只垂头,静静地坐在那里,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她想安稳,她的女儿徐若雨是个脑仁小的,只看见现在徐府没有正经女主子了,这岂不是说,终于轮到她的娘亲出头了,也就是说,她也要跟着受重视了!
徐弦月被逐出去了。
徐白榆已然身死,徐明曦不久也要嫁人了,那这府里的小姐,不就只剩她和姐姐了?
她和徐清云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徐若雨悄悄推了推林姨娘,压着声音道:“姨娘,姨娘,你怎么不说话!你的机会来了!”
林姨娘侧头淡淡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重新低垂着脑袋。
徐若雨简直要气死了,这都把饭喂到嘴边了,怎么还不吃呢!
从前,这不是她最想要的吗?
之前容氏得了一半掌家权的时候,她眼里的羡慕可不像是假的。
怎么到了如今,有机会了反而要推出去。
徐若雨年纪小,还不懂中馈里的弯弯绕。
她不短吃不短喝,依着份例本来所得的月例银子也不多,所以即便是这两天府里银钱紧张,也没缺她的银两,她也感觉不到危机。
可是林姨娘毕竟在府中生活了多年,从用度的成色,饭菜的差别,还有下人的议论态度,足够推断的出,现在徐府大不如前了。
若要接手少不得要自己贴补亏空,或者想法子补上。
凭什么,吃肉喝汤的时候没她的份,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时候,巴巴等人来。
这摊子,这中馈谁爱接谁接,她才不接!
林姨娘越想越气,又担忧徐若雨做出什么冲动举动,难得有一丝强硬,扭头低声道:“若是还想安安生生做你的徐府小姐,不许轻举妄动,听到没有!”
徐若雨第一次见她的姨娘用如此郑重生硬的态度和她说话,怔愣了好一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不敢再说话。徐清云也是对林姨娘的态度有点不可思议。
她的性子比徐若雨沉稳些,打算静观其变。
这时,一直沉默的二房那边,也传来了声响。
徐玉嶂开口建议道:“即是如此,大伯母不在了,那由娘亲来……”
话还没说完,被徐江清猛得呵斥的一句:“嶂儿!这里哪有那说话得份!”
徐玉嶂气质本就温懦,虽被父亲斥骂,也好脾气的继续道:“父亲,孩儿说的不对吗?母亲去了娘家,也该是回来了吧,如何不能接管徐府,替祖母分忧?”
徐江清难堪极了,明年就春闱了,为了不耽误徐玉嶂应试,他也没告诉徐玉嶂,他的娘亲早已故去的消息。
如今骤然提起,让他如何回应!
徐江清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你一个小辈,莫要多管,你只需温你的书,准备你的考试即可,这些事不需你来操心。”
徐玉嶂本是想就着此事,将母亲从娘家唤回来,已是快要临近年关了,母亲离家了多日,怎么不见一点回来的征兆?
而且父亲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难不成,其实并不是母亲主动回去探亲,是父亲母亲闹了嫌隙?母亲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徐玉嶂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先前。未来到京都之前,父亲就曾多次训斥母亲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等等,想来是在京都,母亲又惹了父亲不快,遭了父亲责骂,这才回了娘家!
父亲一定是面上抹不开,不好意思请母亲回来。
徐玉嶂暗自叹气,父亲与母亲总是这样,若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他有所猜测,就一定要替父亲请回母亲。
心里有了盘算,徐玉嶂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看着徐江清的古怪神色,他也不再出声,只低头敛目,温和应道:“我知道了,父亲,是孩儿逾矩了。”
徐江清见他如此知进退,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徐老夫人一个劲地唉声叹气道:“咱们偌大的徐府,竟是连,一个掌家的也寻不出!”
“我这还活着,若我死了,就这般情形怎么能闭得上眼!”
“母亲!话不能这么说!您这样,儿子怎么能担得起!儿子惭愧!”
徐老夫人手杖杵得“笃笃”响:“若是惭愧,就赶紧想个法子!府中怎么能没有主母!”
徐广海刚要接口,徐明曦主动起身,走到厅中央,稳稳道:
“祖母,除了主母,还有孙女可以帮您管家。”
“你?”
“孙女之间得母亲教导,管家之术,也学的差不多了,就当嫁人之前的历练吧,母亲不在,徐府中馈由我来掌。”
她并非真正的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前世也曾在杨氏的指点下管过一段时间徐府中馈。
这是她说出此话的底气。
“你——”
“祖母,母亲故去,我必是要守孝期的,时间不短,这三年孝期还是要留在徐府的,在此期间,不正好为您分忧吗?孙女是徐府嫡女,理应如此的。”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许久,眼眶热乎乎的,只觉这个孙女真没白疼,关键时刻还是她顶上了。
她欣慰的点点头,“好,既是如此,那就依你说的,就由你来管,你放心,祖母也会帮衬你的!”
徐明曦眉眼弯起,刚要道谢,门外小厮匆匆来报:“老夫人,宫里,宫里来旨了,快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