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秋双目血丝遍布,额角青筋爆突,冷汗浸透内里衣衫,仍是固执抬起眼皮:
“呵,你想知道?”
陵秋忆起什么,暴怒喝道:“那些孤本典籍,也全部落入你的手中?!”
徐弦月站在原地,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句。
只一个字,陵秋怒急攻心,“哇”得呕出一口血。
“贱人……心思狠毒,手段阴损,竟然以如此龌龊手段得到那些典籍。”
“你说我狠?送我的那些典籍,难道你不是另有目的?天上如何掉馅饼,这等三岁稚童都知晓的道理,你当我不知?”
“百家典籍,我不知晓你是如何得到,不过观你今日手段,大抵也是来路不正,既是如此,你有何脸面说我阴损?”
陵秋无话辩驳,目色阴狠,喉口低喝,若非躯体受限,必是要亲手剐下徐弦月的一块血肉,揉碎捏烂,吞于腹中。
“你,你……”
徐弦月不惊不惧:“若你说出幕后主使,我许是,会替你说情,给你个痛快。”
“……休想!”
直到此刻,他依旧不肯就范,脚尖挑起方才掉落的短刃,以另一只完好的手迅速接住,抬臂就要抹向脖颈。
“徐弦月见势不妙,厉声大喝:“拦住他,他要自尽,留活口!”
墨色残影闪过,秦越川已近身前,冷眼提剑,将陵秋的短刃再度挑落,又将他的另一手臂,如法炮制,刺入墙面。
陵秋所承受的痛苦似是已达顶峰,惨烈的嘶嚎声如魔音贯耳,刺得徐弦月耳膜生痛。
秦越川大掌覆上她的双朵,牵引她出了屋门。
院长受惊过度,颤着身子,逃也似的随他们出去了。
离了屋舍约有十几步,秦越川这才松开手掌。
徐弦月回眸瞧了一眼陵秋所在处,同他道:“我不擅长审讯,这等事还是交由你来做好了。”
“自然。”
院长跟在二人身后,见徐弦月回首看来,躬身道:“今日一事,多谢王妃出手相助,若不是王妃早有谋算,我怕是要着了秋露书局的道了。”
徐弦月摆手,“无碍,院长的记得帮我正名就行,那日你去我的书局门口闹了一通,不知有多少人瞧见了。”
“自然,自然,我早已经备好匾额,厚礼,不日就送去阳春书局。”
“澄清是我之过,绝对让全京都的人都知晓,您的铺子是仁义商铺。”
徐弦月笑笑:“院长有打算就好。此事我就不再多言了。”
回程马车上,徐弦月懒洋洋倚在车壁,闭目养神。
她不知此事是否算真正了结,她按揉着眉心,喃喃着:“那些典籍,看来需要尽快处理……”
“若是可以的话,建立书院需要尽快提上日程,如此大的肥肉,日后不知要遭多少人眼热,一直藏在容王府也不是办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越川揉了揉她的发顶,顺势将她揽到怀里,温声道:“月月既是想做,我便助你,只是建个书院,无甚难得。”
徐弦月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手指无意识搅着他的袖摆,为难道:“只是,我原先的本意,是建立民间书院。我总觉得,孤本典籍再是如何珍贵,终归也只是书,不该被束之高阁,只能被贵族子弟所接触……”
“若是标榜皇家,确实能够尽快成事,只是如此一来,入院学子身份怕是免不得层层筛选,如此一来,岂非又要划分尊卑,看得到依旧能看到,看不到的仍是触碰不得……”
“那不是变成了宫学?宫城之中已是有了一个宫学,自然不会缺我一个。”
“那月月意思是?”
“需得至少请一位大儒坐镇,以他的民间名声,威望,由他向礼部申请筹办书院。”
徐弦月来了精神,挺直身板,掰着手指一根根罗列着要求:“这位大儒定是要秉性持正,铁面无私,学识渊博,无身份门第之偏见,最好还是要民间影响极为广泛……”
说着说着,她又如泄了气一般,重新倚靠在秦越川怀中:“可是,去哪里寻这么一位大儒啊……”
“我原是想在民间慢慢寻找,只是眼下这情况,大抵也容不得我太多时间。”
“这倒让我忆起幼时一则传闻,京都之中,曾有过一位年轻名仕。
“见闻广博,通晓古今,学识文采无出其右,无人可比,宫城之中,居宫学讲师首位。”
“灼灼风流,倾慕者不知凡几。”
徐弦月仰头看他,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手中缺了点花生瓜子:“然后呢?”
秦越川敛眉深思了几息:“我忆不太清了,幼时自母妃口中听闻这个故事时,已是过去了多年。”
“只听闻那位名仕,当年好似身负冤屈,亦或是替人申冤,曾敲登闻鼓,惹怒皇帝,但陛下也本着惜才爱才之心,不曾砍杀,只是夺了他的官职,令其终生不得入宫为官。”
“唔……你是说,可以寻找此人?”
“此人性情刚毅,不畏强权,学识广博……种种行迹,倒是符合月月所述要求。”
徐弦月懊丧:“可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何处寻找?”
“我依稀记得……似乎是姓张……”
“天下姓张何其多,我的墨宝斋还有一位张叔呢,容王府的官家不也是张伯?”
秦越川无奈:“月月……”
“好了,我说笑的。若是能寻得此人,自然最好,只是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所思所虑,尽如人意,想要瞌睡便有人送上枕头,那我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马车轻晃,徐弦月重新倚靠车壁,困意如潮水,层层席卷,漫上脑海。
她忍不住阖上双眸,呢喃声越来越细弱:“若是张叔是那个名仕……就好了……”
渐渐地,声不可闻,直至消匿。
取而代之的,则是绵长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