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房遗爱他已经放出大话,哪怕是看在房相的面子上,李泰也不好出言相劝。
只能快步走到房遗爱身边,一把取过他手中白宣。
轻咳两声示意众人安静后,李泰这才拧巴着张肥脸,斜眼偷瞄了白宣一眼,看那模样,是生怕被上面的污言秽语瞎了眼睛。
但这一看...李泰就瞪大眼睛,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看向房遗爱。
此作...应该不是房相代笔,不太合韵脚,深究的话更有牵强附会,堆砌辞藻的嫌疑。
以房相的眼界文采,是绝对写不出这种自砸招牌的拙作。
但这就更让李泰惊讶了,难道还真是房遗爱自己想出来的?
虽然这首诗算不得佳品,但起码有个人样,自己念出来也不会丢人!
念及至此,李泰悄悄朝着房遗爱比了个大拇指。
感情这一伙四个人,是一个比一个藏得深。
打遍长安无敌手的李虎彪,其实是个小诗仙,就连这个跟在李斯文屁股后面,整天只知道傻笑的蠢蛋,也是个大智若愚,颇有诗才的好苗子。
见李泰脸上满意神色,借着和武元爽拼酒的理由,悄摸和萧锐换了个位置,变成紧挨着褚遂良坐下的侯杰,实在忍不住的摸了摸鼻子。
一想到等会儿褚彦甫的反应,他的嘴巴就止不住的想要裂开。
不行,再看一眼。
瞅着褚彦甫正低头皱眉,反复推敲作品,最后心满意足的收拾好桌面,正襟危坐,只等接下来一鸣惊人的模样。
侯杰实在是忍不住,趴到案几上,笑到全身颤动不止。
就在褚彦甫捧着自己提前做好,并让家父为之斧正过的诗篇,反复欣赏,踌躇满志的时候。
李泰已经平复好心绪,以一种慷慨激昂的语调吟诵道:“《记天香楼欢宴》”
题目一出,原本等着看房遗爱笑话的诸位纨绔,也默契叹了声。
也别管接下来的内容怎么样啦,光是这诗的题目,内容应该就差不到哪去。
李泰瞅了眼纸上乱七八糟的错别字,心情有些微妙的高声吟唱:
“贞观七年正月三十日夜,越王诚邀,欣然赴席,欢饮达旦。嗯...这应该写的是提记,接下来开始念正文。”
“华灯照楼绮罗香,凤管鸾笙绕柱梁。盛世同袍共举盏,千秋百代共流芳。”
“珍馐罗列玉盘满,舞袖飘旋瑞彩祥。越王开怀宾尽乐,繁华此夜韵悠扬 。”
此诗一出,全场死寂。
在场几乎所有的纨绔们,都以一种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正站在越王身侧,叉腰晃头,一副把爷牛哔坏了的房遗爱。
不是哥们,你还真的会作诗啊...明明说好的一起当个败家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藏了手绝活...
一想到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家长将来鞭策自己的话语,肯定就会变成——‘你看看人家房二郎,傻子都会吟诗作对,你连个傻子都不如’...
想到这种可怖的事情,众多纨绔都是一脸崩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其间,只有褚彦甫不停的来回瞅着,手上白宣和不远处的房遗爱。
半晌后,褚彦甫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指向房遗爱的小臂颤抖不止。
见状,侯杰彻底憋不住,捧腹大笑满地打滚。
就是这个样子,他一直期待的,就是褚彦甫这个不敢置信到破防的表情。
见到侯杰已经笑得发抽,滚到了武元爽身边,坐的高看得远,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李斯文,实在忍不住的捂住下脸。
不是...侯杰你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做得好啊!
“诸位兄弟觉得怎么样,某这首《记...记天香楼欢宴》,算不算是一首佳作?”
房遗爱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一脸小人得志的猖狂。
程处弼呆滞的张了张嘴巴,最后从嘴里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房二他...真是好样的,一点没丢份儿啊!”
秦怀道也是眼角狂抽,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天晓得房遗爱还藏着这种绝活...
手臂颤抖着端起酒杯,顶在牙冠勉强抿了一口,这才点头回道:“嗯,确实...房二他今天确实有点精神!”
就在李泰还在沉思,到底要如何评价,才能不伤房遗爱兴头的时候。
褚彦甫突然拍桌而起,左右看看,最后抄起案几上的酒杯,就朝房遗爱扔了过去,手指着他大骂道:
“房遗爱,卧槽尼玛!”
见褚彦甫气势汹汹的朝房遗爱冲去,侯杰神色微变,紧忙起身,大力薅住了褚彦甫的肩膀。
这货怎么还想动手打人呢,也忒不识抬举了些。
远远的就眼瞅着褚彦甫的反应不对,李泰脸色低沉的走了过来:
“褚兄,你在席上屡次闹事,难道是本王曾有得罪过你?”
褚彦甫胸口剧烈起伏,一时间只觉得委屈。
房遗爱抄袭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大作,李泰不问缘由,就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
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阿耶褚遂良的嘱咐,褚遂良早就憋不住脾气,愤而离席了。
“呼...”
褚彦甫长呼几口,这才勉强让心情平复一些,僵硬着张脸,急声解释道:
“越王殿下,你刚才诵读的诗作,是房遗爱抄袭的某!不信你看看!”
说话间,褚彦甫一把甩开肩上侯杰手掌,带着几人走到案几前,拿起桌上白宣递给李泰。
而后指着侯杰说道:
“刚才某在推敲诗作细节时,就发现侯杰这家伙不停的探头过来,魔某还以为他这是好奇心作祟,便没有多想,谁曾知...”
李泰看着这张白宣上,没有半点涂抹痕迹的诗作,实在狐疑。
再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房遗爱那篇,错别字百出,明显这才是草稿好吧!
褚遂良这张干干净净,甚至一点涂抹痕迹都没有,实在不像是推敲过的。
只是,若不算上自己刚才一边诵读,一边给房遗爱修正的那几个错误字眼...这两张白宣上的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