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煮开的沸水以完美的抛物线形状,落到了母女俩的脸上,身上。
热水烫得俩人捂脸哀嚎。
那种火辣辣的滋味一波接一波,二人疼得在原地跳脚。
在乡下女人们争斗,先是唾沫星子乱飞,没有伤害力才会扯头发挠脸。
很少有这种前戏都不铺垫,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上手的。
她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对方一时愣住。
赵来弟亲妈脸埋在雪堆里,等剧痛消失了,才鲤鱼打挺起来。
尖叫着朝她扑去。
秦源准备保护她,但还没拦在人身前,不知她又从哪儿摸出一盆冒气儿的沸水。
来了个梅开二度。
二人鬼哭狼嚎,在地上打滚。
先前骂她的村民,一下退了老远。
桑枝冷着脸丢了铁盆,巨大的声响引的人浑身一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对贱人想什么。
披着张人皮就不把自己当畜生了?赵来弟,你就是狗娘养的狗杂种。
还说我是拐子,我拐谁了?桑北?他是我亲弟,跟我一个爹妈!
倒是你,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有什么立场指证我,自导自演上瘾了,想讹我一笔是吧?
我劝你带着你那个畜生妈早点回去,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样子。
再敢来这乱叫,小心我拔光你们的狗毛!”
这顿酣畅淋漓的输出后,人群里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桑枝看着文文静静,但这一通骂可谓是毫不留情。
比乡下女人们颠来倒去的那些骂人话,更恶毒,肮脏。
这时候,桑北也忍不住跑出来了。
在他出现后,人群一片哗然。
当然,刚才那对母女说她拐人的谎言不攻自破。
有的人还是有些良知的,见状讨伐起那对母女。
“哎呦这人不还在这吗?来弟你咋瞎说啊!”
“是啊是啊!”
“你这不是坑我们吗?”
赵来弟气急败坏的表情,在看见桑北出现后,瞬间瓦解。
而且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时,身子不自主颤抖起来。
巨大的恐惧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能回来!
桑北一改往日沉默寡言,毫不留情的指证。
“是她把我卖出去的,是她贼喊抓贼!”
这下别说她围观的村民,就连他带来壮胆的亲戚,这会都无言再待下去了。
至于那对母女被烫伤的脸,谁还管呢,大家只恨伤的不够重!
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走了。
赵来弟扶起脸被烫伤的亲妈,留下句不怎么吓人的狠话后,灰溜溜走了。
赵来弟亲妈抱怨,说她不弄清就行动,害她受伤。
赵来弟能说啥,她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咋回事呢。
“虽然事儿没办成,但承诺过的油条不能赖,等招呼完亲戚,你给我盛五斤油,你小弟最近油水少,都瘦了。”
赵来弟这次没拒绝。
小杂种去而复返,坏了她大事儿。
要是那对姐弟秋后算账,或者是报了公安,没亲戚们撑腰可不行。
赵来弟往回走时,肚子轻微疼痛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以为是吸了冷风岔气,就将那点不舒服抛之脑后。
两家离得近,她们到时,好些亲戚都等在门口呢。
这些亲戚们,虽然看不上这对母女的做派。
但谁也不会跟肚子过不去。
油条啊,那可太好吃了。
刘二柱此时也知道桑北回来的消息,问他怕吗?
也怕。
不过老李头没回来,他们缺证据也掀不起风浪。
要不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此时他跟他媳妇想法一样。
那就是先招呼好这些亲戚。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最后真闹起来了,全指着他们给撑腰呢。
男人脚下扔着两个大脚盆,里面是和好的面。
他又从脚下搬起一个油罐子,咕嘟咕嘟往里面倒油。
油香味儿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众人脸上不由露出迷醉的神色。
要知道自打六十年代起,个人口粮定量就开始全面压缩,即使到现在,也没任何好转。
食油、禽、蛋、奶肉等严格限量供应,油票最小的面额,甚至是‘0.25’钱,也就是一滴油。
农村稍微好点,但也只限于炒菜时用筷子滴几滴,像这样倒油的景象,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刘二柱享受着大家的恭维,心想老李头走之前的安排真不错。
他让自己招呼亲戚邻居,这样往后大家也能照应他。
还说自己这把老骨头,要带桑北出去投奔亲人,家里的米面粮油就都给他了。
听着亲戚好友们的恭维,看着村里嘴馋的人家过来讨要吃食儿,他只觉得这辈子腰杆没今天这么硬。
有人帮忙,效率也高,眼花缭乱的抻面跟乒乒乓乓的刀响后,油条下锅。
它们在锅里滋滋叫唤,翻身就染上金黄。
亏油条的福,确实很多人忘了先前的闹剧。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油条炸得像山一样,堆在案板上。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刘二柱一家按着人头开始分油条。
小孩子们抓着两根又粗又长的油条,欢快的啃食。
大人们蹲在墙根,吃的津津有味。
可是,事情是在半个小时后,不对劲的。
………
桑枝的英勇获得了田婶子的夸赞。
她趁人清闲时,拉着她手,隆重的介绍了下她侄子王建文。
见她面露诧异,热情道,“你先听我说,他虽然比你大个四岁,但大点会疼人。
况且他家里兄弟仨,老人不指着他养老,给你顶门立户那完全没问题。
桑枝不是我自夸,老王家人憨厚,没花花肠子,你说咱嫁人不能光图长得好,也得图对咱们好的,你说是不是?”
桑枝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打她回来,王大哥看她的目光就有点躲闪。
敢情因为这啊。
田婶子是好意,但她真不喜欢对方。
桑枝活得也坦率,有时候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但唯独不会玩弄对方感情。
这是她最鄙夷不屑的。
“婶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跟王大哥,确实不合适,我,我刚找到弟弟,找对象的事儿不急。”
见桑枝脸上的拒绝不似作假。
田秀娥暗暗叹息了一声。
是她傻侄子没福气。
“建文不行,那他那个领导我看不错,长得好看,人也有担当,职位还高,一月工资得上百了吧?
而且我观察了,他鼻子又高又挺还大,这种人……”
本来是想说点荤话,但考虑到她还是未嫁的姑娘,只好把话吞回去。
“反正,你听我的没错……”
还要再隐晦提醒时,背后传来咳嗽声。
背地说人,到底不好,田婶子慌里慌张起身,“哎呦,小江回来了?那什么我去发面,你们聊。”
桑枝也想跑,但太晚了。
眼下只能装清纯少女。
“鼻子大又高挺是啥意思?田婶子说一半就不说了,咦,江团长你脸红什么?”
正要进一步打趣他时,秦源夺门而入。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桑枝,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