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啧”了一声。
冉玉手里端着茶杯,眼睛落点在茶水上,话却是冲着谢不器去的:
“此间没有旁人,我就斗胆叫一句谢学子了。”
他喝一口茶,问:“谢学子,谢家既然要清理门户,为何不直接进通州,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谢家的。”
跟他关系最近的,一个在安昌,一个或许已经北上去了蓟州,清理门户不去找另外两个,是看他闲的无聊?
“再说了,安爻的事情刚刚结束,我的行踪都是临时起意,章法卫找我都要用上好几天,那么……
谢学子,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和章法卫前后脚找到我的?”
章法卫都要找上好几天的人,怎么他一来就找上了?
池鱼手里没有拿茶杯,他的手按在剑上,已经出鞘三分。
寒光照进了谢不器眼里,他就迎着寒光而上,说:
“通州之事由来已久,家主有心却不得天命首肯,于是只得按下不提。”
这可就有意思了。
谢家家主提前安排人来找他,却对通州城里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全然不顾。
是为了给小辈铺路?
那应该让现在的谢家少主谢不弱来啊。
怎么会有世家,愿意冒着得罪其他世家的风险,只为了给一个所有人眼中钉的后人铺路?
“在谢家主眼里,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命,要比的上通州城里的无数人?”姜葳没有忍住,终于开口质疑。
她对通州城里的情况最为清楚,见过狂热的人对长生的渴求,也见过世家将城中人强行分为三六九等,不把人当人的迫害。
谢不器放下背在身上的药箱,回答姜葳说:“背后论人长短是非,此非君子所为,家主如何自有考量,我等不得妄议。”
冉玉歪歪头。
沈决又“啧”了一声。
管算悄悄戳戳冉玉,问他:“这真的是谢家人吗……”
谢家人……都是这么……不好形容的吗……
冉玉悄悄递给他一个牌牌,用同样的声音回他:“谢家人,错不了。”
沈决嘲讽一笑,说:“是啊是啊,堂堂正六品达学博士,每天在达学里教授儒家经典跟学术知识,有事没事去天工院里转两圈。”
结果这一转就转到距离安昌十万八千里的通州来了,这不是别有用心这是什么?
要是谢家没有别的想法,他沈决,当场把这个桌子吃了!
谢不器不知道是没听出来嘲讽,还是真的天生缺心眼,听见这样拐弯抹角阴阳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只是理理自己的袖子,把管算悄悄翘起来的二郎腿掰下去,又伸手把冉玉脑袋边不知道何时翘起来的一撮毛压下去。
给已经被擦干的鹅和且慢把毛梳顺,扶正姜葳头上歪了些的簪子。
把池鱼的乱红跟沈决的青礼拿干净的布细细的擦干净,虽然本来就很干净了。
直到把在座的所有人,以及猫和狗都嚯嚯过一遍,谢不器这才想起来回答沈决的话:
“嗯”
沈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
池鱼跟管算一左一右拉着他,防止他拔剑劈桌子。
沈决是谁,吃一堑吃一堑长一智的人。
文明出行,不揭老底,英雄不论出处,从你他做起。
沈决又是嘲讽一笑:“不知道是谁,做学生的时候遇上陛下讲课,说什么你们都是大武的花朵,结果扔进来一个马蜂窝还把门给反锁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感慨道:“那一天啊,可真是逝去的青春啊~”
谢不器感觉自己有些气,但好像没有那么气,于是开口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火:
“在这一刻,你和我之间,只有一个人比你聪明。”
沈决跟谢不肉吵架吵了好多年,基本上没见过这种一拳打过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别人不痛不痒,轻轻扔过来一朵棉花,结果在自己身上打出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决气的有些膨胀,抬手探向身后的青礼:
“在下不懂口舌之争,不过略懂些拳脚。”
谢不器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动作,慢悠悠的向后退了一步,说:
“在下不才,剑也稍稍会一些,三七开也不是没有过,倘若你真的要动手……”
他犹豫了一下,回想起曾经的安昌小霸王,没由来的选择了从心。
“那在下求饶得快一些,不然容易在三刻钟里被打到头七。”
谢不器边走边退,时刻防备着准备暴起揍他的沈决。
“虽然不知道阁下为何要揍我,或许就是我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揍,这样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我被揍的起不来,要么被揍之后还能起来。”
他不知道何时给自己戴上了一副眼镜,推着镜架边思考边说:
“两个结果都说明了,我这个时候就应该是这个结果,那我照单全收。”
池鱼眼睛里冒出来许多这个时候,那个时候。
管算感慨谢家还真是容易养出千奇百怪的人。
感慨之余还有些疑惑:“不是有一个叫三针偏瘫流的东西?你不会?”
谢不器摘下眼镜摇摇头:“或许是这个我不该会,等到我该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
沈决开着嘲讽说:“跟着谢家家主跑偏了,哪里是什么不该会,分明是为谢家奔波的没时间去学。”
“整日为了谢家行医世家的名头在天工院跟安昌城里两头跑,还要去达学里教一群人,能有时间南下,去蜀地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什么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管算现在跟他熟了些,听见这话问他:“所以,你看不惯的其实是谢家家主?”
沈决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你才知道啊?”
总得来说,除了谢家现在这个不字辈,其余所有谢家人,他都看不惯。
一个两个跟洗脑传销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脑子里塞,给阿玉带偏了怎么办?
谢不器开口道:“沈学长……君子正衣冠……”
冉玉眼看话题要越走越歪,忙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其余暂且先放下,不如先谈一谈关于通州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