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虞灵转过身来,鄙夷上下扫了一眼“秦昭烈”:“想不到祁王竟也会恬不知耻的以此种手段同我‘热络’。”
秦虞灵不屑嗤笑:“不过,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我可不吃那一套。”
秦烈行恍若未闻,没有恼怒,抬脚慢慢走上前去冲她道:“虞儿,我是皇兄。”
秦虞灵听闻此言顿觉可笑:“祁王莫不是昏了头了,说这些莫名其妙之言。”
“虞儿,我是你的大皇兄。”
秦灵若方才冷静下来的神色,维持不住表面平静再度呵斥出声:“荒唐!祁王莫不是昏了头失了智!”
“竟是连已经亡故的皇兄也能以此做伐,当真是……当真是……”
秦虞灵怒不可遏,抵触怨仇的看着他:怎么会有人不要脸到如此!
秦烈行停下脚步,眼瞧着秦虞灵激动的满面涨红,平静和缓的解释道:“虞儿可还记得彼时年幼,皇祖母与我们讲述的,她的母国‘秘术’?”
秦虞灵一凝。
下意识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个,那个‘移魂’……”
秦烈行点头:“不错。”
秦虞灵不自觉后退一步,似是难以接受:“可它只是个……传言,只是个故事。”
秦烈行更进一步,微展双臂,朝她道:“我已亲证,此言非虚。”
秦虞灵一时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直至秦烈行详述了几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才知晓的幼时之语,秦虞灵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她仍觉得头皮发麻,匪夷所思,想退身远离,可腿脚却不知是否因为过于震惊而失了力气,只定定瞧着他步步靠近:
“你,你……”
“那真正的‘秦昭烈’……”
秦烈行笑了,笑得清淡浅薄,毫无悲悯,似是本应如此:
“虞儿,何需关心旁人,‘秦昭烈’此生无望了。我承了他的身子,身后有母后,手中握有贺家军,便是秦越川的软肋也尽握于手。”
“这些本该就是我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秦昭烈汲营终生,许是也未必能得到如今我所拥有的。”
“且今后,皇兄会拥有的更多。”
秦烈行朝她探出手臂:“虞儿,往日是皇兄囿于残躯,无法护着你,今时今日,不同以往,你想要的任何愿望,皇兄都会助你达成。”
“你我兄妹一母同胞,无论我承了何人身躯,这都是不变的事实。”
他的笑容愈加肆意张扬,声色平静且伴有温哄:“所有令虞儿忧心的,皇兄都会替你一并铲除。”
“皇兄知你厌恶容淞,虞儿不必忧心,来日皇兄必会助你脱此婚约,重新还你自由之身。”
“知你厌恶徐明曦,此间种种,确为她的怂恿所致,皇兄已是让她的付出惨痛的代价,此后,她不会再碍你眼了。”
秦虞灵不可置信:“你——徐明曦的全族是你设计的!?”
秦烈行回以轻描淡写,甚至隐含无辜之色:“是她‘心术不正’,自取灭亡,皇兄仅是自保而已。如何算得我设计?”
“今日种种,皆是徐明曦咎由自取。”
“虞儿不是厌恶她吗?皇兄替你铲除祸患?虞儿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秦虞灵隐有痛楚,她忍不住以手抚上心口,哀凄道:“我从来不曾告诉你我厌恶她……”
“我们只是……只是……”
那日之事她确有怨怼,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取徐明曦的性命,毕竟,她是她的幼时伴读,同入宫学,是唯一交心的挚友。
十数载的春秋相伴,朝夕相处,如何会因此事想要她的命!
秦虞灵也曾后悔,平心而论,那件事情确实算不得全是徐明曦的过错,她也有错。
只是身为公主,听多了捧高吟诵,如何肯轻易低头。
可秦虞灵从未想过,与徐明曦唯仅有的一次负气争吵,竟是此生最后的一面。
猛然忆起,似乎是与徐明曦“绝裂”那日,似是依稀曾听闻,秦烈行于她的门口问了一句:
“虞儿可曾怨憎徐明曦?”
她记不得,彼时是如何回应的。
或是有心,或是无意地随口一言,竟是致使徐明曦命陨的缘由之一吗?
秦虞灵痛心愧悔不已,眼眶酸胀,朦胧水雾蒙覆其上,厉声质问:“我从来不曾说过我厌恶她!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秦烈行不以为然:“虞儿心肠太过慈软,你为公主,徐明曦忤逆犯上,口出驳语,已是大不敬之罪,徐明曦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虞儿不必忧心,来日皇兄登顶大位,便封你为北玄唯一‘尊公主’,受人朝拜,万人敬仰,无人再敢对你出言不逊,虞儿想要‘挚友’,如徐明曦这般的贵女来日岂非任你挑选?”
秦烈行看着秦虞灵浑身轻颤。
秦虞灵难以相信,此刻立于眼前无心无义的心狠手辣之人,会与以往那个虽是身虚体弱,却如清风明月一般温和的皇兄扯上干系!
秦虞灵满目赤红,周身好似忍蓄着极大的激动与愤怒。
秦烈行静默片刻又道:“虞儿可是心有不舍?”
秦烈行扬唇,笑得有些残忍:“无碍,徐明曦的尸身尚且完好,被我悄悄留存,若是虞儿心有不忍,皇兄可以借由‘移魂’让她……”
秦虞灵面色煞白,惊悚至极,她的双手捂着耳朵,紧紧闭着双目,承受不住地痛苦蹲下身去,忍无可忍嘶声怒吼:
“住口!住口!住口!”
秦烈行面色如常,垂眼看她,依言止了声音。
许久许久,秦烈行才道:“近日暂且委屈虞儿,待到此间事了,虞儿若有所需,皇兄无不应承。”
“今日恐是虞儿乍然听闻,难以接受,不过无碍,来日方长。”
秦烈行吩咐了外面的福根,重新准备膳食。
跨出殿门之际,秦烈行最后瞧了一眼蹲身在地,呜咽抽泣的秦虞灵,“嘱咐了”最后一句:“过些日便是祭天典了,虞儿且再忍耐最后几日。”
……
“玄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像是哭泣的声音?”
漫漫寂夜,徐弦月躺在床榻无心入眠,披衣起身时,隐隐地听到什么声响,幽幽渺渺,若有若无。
窗外应答声传来:“略有耳闻,大概是从灵犀殿那厢传来的,好像是公主的声音。”
徐弦月于秦虞灵无甚感情,默然点头。又隔窗问道:“陛下那厢,你可有什么消息?”
“属下悄悄去瞧过,陛下虽然瞧着仍是虚弱,可是精神尚可,这些天临近祭天典,陛下仍是坚持斋戒。”
徐弦月轻叹:“以陛下如今的身子……属实不易了。”
窗外又道:“王妃不必忧心,陛下吉人天相,定然无事。”
徐弦月喃喃道:“祭天典那天若是成事,那便是对陛下最好的交代了……”